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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里的那些风景
qzxwlgs 发表于 2012/6/11 13:08:00

细心留意五条人《一些风景》的封面,可隐约看到鲜红底色上印著一张戏台照片,曾经聚集逾万名乌坎村民声讨贪官追讨土地的地方,正是照片中所藏着的乌坎天后戏台。木质相架框内的一些风景,原来暗指民主选举的一道风景线,终究民主和自由常常连为一体,而音乐亦成了五条人摆脱限制、自由宣泄的一扇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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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陆丰人好武,自称「天顶雷公,天下海陆丰」,这革命的基因与当地人强烈的家园、土地归属感相合,形成了村民反抗的决心,他们爱村,不想当亡村奴,传单上也是这样说:「我们小时候在这块土地上长大,我们要要回我们的土地」。常年出外打拼的五条人,和这些抗争者的意识形态根本无异,通过《一些风景》,你可边吃花生,边观看戏台上仁科和阿茂的插科打诨、冷嘲热讽,在像随影、散漫的生活即景背后,又存放着五条人对海丰这片故土总分离不开的思念回忆与热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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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从前曾介绍过五条人的灵魂人物,只有茂涛、仁科二人,而当你纵览《一些风景》完毕,会察觉到负责鼓的老尾重要性被提了上来。节奏急促的《曹操你別怕》,透著风雨欲来一丝危险不安的暴戾气息,台上台下的紧张状态,白脸脸谱的作威作福,於阿茂绘声绘色的模仿内,谴责不言而喻。五条人善写蝼蚁生活的方方面面和社会流动中的点滴场景,由小事折射现实种种的荒谬、种种的乖戾,被装进了他们偭规越矩、荡检踰闲之乐、声中,《抄电表》、《大会》,这些意外横生的剧目内,总有对官场、世情的诙谐嘲弄,茂涛、仁科二人任意放飞的表演,令即兴与热情相遇,旋律再怎「怀旧」,曲型再怎「老气」,也被他们雕刻成一个个与众不同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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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人的《一些风景》固然涉足社会人事,但多以谈笑风生来替代横眉冷对,在抒情所能柔解的地方,他们会《做梦》自放流浪、也会以《收冬》演绎民生;练习作般纯然的《鲜花在岸上开》,用某种赤诚之真反射了民谣之美,人的心烦与气躁,亦同时被滤掉;它们简陋的内容如歌词册上「海丰皇帝」(类似香港九龙皇帝)的涂鸦,含叭哩细[1]虽没有名家雕琢提炼,而保留最真实的民情心情,面对某时代的人物事迹(《彭阿湃》、《陈先生》写的正是海丰县英雄彭湃和陈炯明),五条人只用最简化的截图交代,或记下他的生卒葬地点年份,角度避重就轻而留下空白,等待当下或未来回声来临。
  
  当我们听过了许多「程式化」的歌,音乐人总试图拼出纯正的美学图像,却被丑恶世俗的历练磨掉,要抓拍到这些真善美风景,绝非才华或情怀能一言以蔽之,逍遥欢快的《上县城》,便含无所惧的宽容,村民入城不怕天不怕地,音乐有时也不应太顾规则,而需一鼓作气往前冲。《踏架脚车牵头猪2012》从旧版「海丰的公共汽车载着空气」(意指无人乘坐),变成了现在「海丰的汽车摩托车,我经常看到他们非常潇洒」,县城的不断演变,音乐的记录也要不断刷新,与时俱进的《踏架脚车牵头猪》作为五条人生活见闻的反馈,已计划在他们往后唱片中陆续有新版本出现。
  
  民谣起家的五条人在专辑中愈渐投向了摇滚怀抱,同名曲《一些风景》就像N年愤怒积累的一次爆裂,「狗屎一样的东西呢我见过很多,但是最美丽的风景我至今从没见过」,如此痛心彻骨的控诉,於超过三分钟的Intro内已可听到端倪,手风琴声下不灭哀愁忧伤,好比《The Godfather Waltz》烘托的悲剧气质,克制的编曲拉扯了又几分钟,鼓声终于忍不住完成宣泄使命,老尾落力的敲打,甚至在现场表演的时候,把鼓棒也打断。短短隐藏的《海风》(通「海丰」),仿佛是激烈抗争后生还者的重新起立,它对自由的歌颂,用舒缓民谣载着民主的希望,从乌坎起飞,梦想是到达神州各地。
  
  几年前的《十年水流东,十年水流西》提到了「全球化」模式给「本地化」造成的深远影响,这趋同性於流行音乐领域一样显而易见,可令人欣慰的是,总有一些音乐人仍存强烈的「在地」(locality)意识,从兼俱社会功能与美感价值的有声、有色、有光歌曲中,积极地让「在地」文化元素能得存续和获取更多认同。五条人的《一些风景》是他们摆脱限制、自由宣泄的一扇窗口,也是人们认识海丰的一扇窗口,厚厚的几十页歌词册加上手绘插图,确实能增强大众对歌曲的理解,在CD已死的年代,你可说他们如此不求回报的认真投入行为很傻,而当你手握这唱片,完整地「消化」完它之后,方会更明白五条人心中如有一团火的投入本意,是源于一种责任、一种使命,一种对音乐出自最本能的热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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