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五一黄金周第四天的午后,我披着被子坐在即使阴暗仍充满春夏交替味道的寝室里。窗外刚刚淅沥了一阵子小雨。现在雨停了,天空还是阴蒙蒙的,仿佛随时待哭的小孩子在偶尔走神。
我读大二,据说正是大学生活的黄金时期,再不必为怎么适应新的生活而劳神费思,又尚不必为是考研还是就业而焦头烂额。于是,在很多个这样或阳光灿烂或阴冷萧瑟的平淡普通的日子里,我尽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意,挥霍着据说对每个人都平等的宝贵时光,骑上自行车漫无目的的穿街走巷,或者在阴涩的寝室里静静坐上几个小时,或者困意来了,尽情的睡个够,直到一丝儿的困意都没有。
大多时候,我会麻木得仿佛从未察觉睡眠的可恶之处。其实我很讨厌睡觉,有时候。生命就在沉沉的睡眠中兀自不知的一点点耗掉了,而睡梦中的人还梦呓的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沉浸在其中一无所知。死亡也就这个样子吧。这给我一种很紧迫和自危的感觉。每当此时,我就会想起村上的那句话: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是的。我深深迷恋于挪威的森林中那种人与人之间始终以诚心相对的意境,那里,人的心灵是澄静透澈的,不必去猜,我认为那是一个可以寄存心灵的理想天国。在那里,你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孤独的,也清楚明白的知道对方是孤独的,不能彼此拯救,但能够看到想要尽力避免陷入沉沦的心,未尝不是一种安慰。
我极羡慕渡边君,他可以让自己外在的壳仍在外在的世界里行走着,做着自己应该做的,外在的人看着理所当然,自己也觉得理应让外人如此以为的事情。他是敢于把玩享受那种感觉的人,却不会让自己在里面垮掉。
寝室里极为凌乱。床上,桌凳上,堆积着毛毯手巾衣服各种零食药片书纸垃圾,全部是我一个人随手一置的杰作。当她们都在时,我们可以一起为一部爱情剧而哭天抹泪,为班里新近发生的花边新闻而讨论不止,我们每日里说着近似的玩笑话,嬉笑着,快乐着,亲热得肉麻。此时,就我一个人,拿着支蓝色笔芯,对这白纸抒发肺腑之言。
在成长的过程中我性格中不知不觉掺入了稀里糊涂的成分,即使努力学习着真正理解什么是目的明确地做事情,或者在一堆事件中分出主次轻重,乃至如何打发无聊的时间,抒发单调的郁闷,却经常为省掉麻烦却无意制造更多的麻烦出来。我总是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然后,再一点点的品尝恶果,收拾残局。所以,只能一个人,在这里,静静的坐着,写着,烦着,无奈着。
渡边君把一切都处理得不失分寸,恰到好处。
有时,我会让自己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朴树空灵清澈的歌声中。我迷恋这个清爽脆弱的大男孩儿和他的天籁般的声音。我想他没有大红大紫却仍有一群人沉醉于他,着迷于他,正是因为同他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迷惑的脆弱的人可以在他的声音里找到同类一般的安慰。然后,带着微笑,继续前行。
小说结尾处,痛失直子的渡边君给那个如小鹿般活泼健康的救世主绿子打电话,却疑惑着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我们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个时刻忘记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朴树也一定发出过相同的疑问,他在生如夏花里轻轻吟唱着:
我在这里啊
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象夏花一样绚烂
真是一个绝妙的回应!
我想我应该找一个角落把这份盲目的感伤埋下,虽然,我还不知道该带着怎样的快乐上路。